海豚君

客况不堪萌CP,春情难按写同人 :)

And Death shall have no Dominion

Kingsman

Percival/Lancelot无差 Percilot

1

“是的,我是威尔士人。你不相信吗?哦…你不相信。……你今天看起来棒呆了。猜猜我在说什么?”

一间不大不小的单人公寓。看得出是有些年头的旧房子,家具也都是拼凑的,形不成什么风格。Percival走到壁炉前,低下头仔细端详,看到落了一层薄灰的铜天使装饰物身下,炉台的漆面被磕掉了一小块。

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满意你所看到的吗?”文字后跟着一个戴眼镜的秃头表情。自从有人和Merlin说过那个表情像他,他和谁发信息都要加上这个表情,带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执着。

“谢啦,老兄。”Percival飞快地打了一行,按下发送。

“车钥匙在书桌上。不客气。”一个人头表情。

Percival微笑,把手机放入口袋,没有再回复Merlin。

 

初冬的北威尔士白昼很短,下午四点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了。每过一秒,屋中的暗色似乎就更重一分。Percival走向窗边的书桌,牛津鞋踏过木制地板,吱嘎吱嘎的响声在昏暗的房间中回荡。他扭亮了台灯。Merlin为他租下的这间屋子临街,一个撑着塑料伞的人不紧不慢刚巧从这间屋子的唯一窗口前经过。台灯的琉璃外壳在不远处映出一个悬空的镜像,默默地朝他回望过来。

我从前想来,我也最终来了。他心底有个声音这样说道。他坐在桌前,放松脊背向后靠去,抬头盯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两个多月过去,他从浑浑噩噩中挣扎着做出了来威尔士待几天的决定。为什么是威尔士?当然是威尔士。他没有过多解释。Merlin在听到他的决定后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阻拦,只表示会为他安排住所,叫他不必操心起居。

所以就是这样了。他捏紧了手中的车钥匙,关掉台灯,站起来走向门廊。

外面的雨停了。

 

他在窗外张望了一会儿才选定这家酒吧。一个标准的英式酒吧,空间不大,几个穿着卫衣的中年人围坐在电视前心不在焉地看着球赛转播,时不时闲聊两句。红发女侍应热情地向他推荐一种特别的鱼,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选择了普通的牛排。

“一个保守派。”女侍应评价道,看起来有些失望。但很快有其他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兴奋地向他身后挥手:“你好,Mark!”

Percival转过身去。

被叫作Mark的男人是个大块头,再加上他牵着一条看起来很威风的狗,让别人很难忽略他的存在。他摇摇晃晃走到吧台前,脸上满是笑容,回应了女侍应的招呼后粗着嗓子向Percival介绍自己:“Mark”。然后又接着指了指自己的狗:“Spencer”。

接着比划了一下:“Mark and Spencer。”

Percival被逗乐了。

“她刚才一定向你推荐鱼了吧?”Mark向他眨了眨眼,故作严肃压低了声音:“听我的老兄,那鱼也不怎么样。一个忠告,来自诚恳的陌生人。”

“哦,Mark……”女侍应一边按下木头手柄一边略带怜爱地看了这诚恳的陌生人一眼。深褐色的酒液很快填满了玻璃杯。“Happy hour?你最爱的黑啤。”

“当然,谢谢啦。”Mark愉快地接过酒杯。

 

——总体上是愉悦、无功无过的一餐。牛肉口感鲜嫩,肉汁味道浓郁,搭配的炸薯条软硬适中。Percival向来对饮食没有什么要求,这样的一餐已让他相当满足。当他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坐在隔壁桌的Mark又开了口:“你是才来这儿吧?一会儿去海边走走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2

“还在小镇的时候我常常去看那片海。有时候阳光照下来,海浪的尖端就变成了一闪一闪的金色;但更多时候你知道的——是阴暗天气下灰白的海面,或者就是狂风骤雨……”

晚些时候Percival把车子停在了离城区有一段距离的海边。

小镇的海滩上不是温柔的细砂,而是略显粗粝的碎石子,但海浪长年累月的冲刷磨平了石子的棱角,汽车仍能毫不费力地平稳行驶在石滩上。

仿佛是为了与房间相搭配,Merlin为他租来的车子也是半旧的。他熄了火,静静坐在驾驶位上,因为怕冷而没有开窗。密闭的空间里旧皮革和汽油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愈发显得车内狭小逼仄。

Percival没有急着下车。他探身向前按下了开关。

大提琴醇厚的声音流泻而出。兰得勒舞曲感伤缠绵的调子在他身周盘旋。

勃拉姆斯第一号弦乐六重奏。

他有些诧异,看起来Merlin知道他喜爱勃拉姆斯。而Lancelot……

这当然不是他踏上这片土地后第一次想起Lancelot。事实上他无时无刻都在想Lance,走路在想,吃饭在想,开车也在想。那不幸的消息在他的心口戳了一个大洞,他拼命想用往昔的回忆去填补洞口,堵住心底呼啸的大风。但回忆就像掺了细盐的烈酒,浇上伤口后带来的只有酸涩、苦痛和无尽的绝望。

 

Lance喜欢瓦格纳。

这很好理解,一个嫌灰黑西装太刻板而尤其喜爱格子西装、完成目标和耍帅在心中的地位不相上下、随时随地保持高调的特工与瓦格纳好大喜功的世俗音乐实在相配。

对话发生在Lance的车里。那时Percival刚从剧院出来——在没有暴露的情况下成功地阻止了一起俄方针对英国政府高层的行动后。他脚步轻快,有些飘飘然穿过了马路,就看见面前停靠着的正红色法拉利——Lancelot的爱车。

Lance摇下车窗,颇有些轻佻地向他眨眼:“帅哥,正好顺路,载你一程?”

那会儿他们还不太熟。

Percival道了谢,带着些对Lancelot一贯高调作风的嫌弃拉开了车门。

“我来这个剧院的次数不太多。屈指可数的几次是来听瓦格纳,我还挺喜欢他的。”或许是为了活跃气氛,Lancelot主动谈起了他到剧院的经历。

“为什么?”Percival并不惊讶,随口问道。

“他的音乐里有种纯粹性。”Lance沉默了一会儿,说。路口的红灯让车子纷纷停了下来,Lance也踩了刹车望过来,Percival于是看见了他细长的双眼。Lacne的眉眼间距很窄,看人时总显得特别专注,用低沉的嗓音慢条斯理说话时也像是在蛊惑人心:“或许是因为他更关注叙事而不是抒情,或许是有神学的影响吧。我只在他的音乐里感受到了纯粹的美——但正是这种纯粹性被人利用,导致他在历史上更多作为一个政治文化符号出现,我总觉得有点讽刺。”

Percival没想到他这么认真。他愣了一下,红灯变成绿灯,车子重新发动,Lance也早转过头去了。Percival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唇边带着他招牌的玩世不恭微笑,怀疑刚才认真的Lancelot只是一种错觉。

这个人也应该三十多岁了吧……Percival看着他眼角并不明显的细纹想。可他刚才的眼神,那种真挚而清澈的……在谈起他喜欢的音乐时……

“你呢?有没有很喜欢的音乐家之类的?”Lance直视着前方突然发问。

“你以后会知道的。”Percival说。

“哦……故作神秘,引起目标兴趣。结合你刚才认真看我的表情,说真的……”Lancelot突然凑近了Percival:“你该不会看上我了吧?”

“……操。”

“诶,你真的……”

Percival痛苦地捂住了脸:“你开过了,我家在上一个路口。”

那之后他们熟络了起来。再之后的某一天,Lancelot才知道了Percival对于勃拉姆斯的热爱。

“天啊,”Lancelot一脸懊悔地看向他:“你记不记得那次你从剧院出来,我还向你谈起了瓦格纳——”

“我不介意。”Percival微微笑了:“除非你想要因此跟我吵一架。不过比起吵架,我想我们还是——”

温柔细碎的亲吻落下来。

 

Percival打开车门,冷空气瞬间倒灌进来。

海面起了雾。浓重的夜色裹挟着雾气沉沉向海面压下去,带来一种使人畏惧的平静。海浪冲刷石滩的声音被雾气阻隔,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Percival感到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壳子里,与其说他是在缓慢地行走,不如说他只是在岸边艰难地迈步挪动着。远处有钟声传来,但时间早已凝滞,他行走在无尽的灰色之中,而周围流逝着的一切都不再与他相关。

他睁大了双眼看向海面。Lance很多次向他说起这片海,是一贯夸张的描述。在Lance的描述里,这片海有时像神祇的家园,有时又像是恶魔的居所。他有时会用揶揄的目光看着Lance,露出“哦得了吧,一片海而已”的表情,有时候又不由自主地被Lance的描述吸引,不再辩驳,只是专注地听他那些夸张的故事。他听得入迷时Lance就很得意,是小男孩炫耀手里的玩具时被大人认可的得意。“你知道,我们那个地方年轻人不是很多。我上中学之后的假期回到那里,每次去看海总是一个人。”有一次Lance不经意间说。说这话时他们都坐在床上,Lance穿着浮夸的酒红色丝质睡袍,衬出胸前一片白皮肤,兴高采烈的嘻嘻笑着。Percival也想同他嬉闹的,但不知怎么就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在Lance的背后沉默而坚定地抱住了他。

Percival摘下眼镜,凉雾刺激得他的眼眶微微发疼。他伸手胡乱揉了两把,刺痛并没有得到缓解。他叹了口气,重新抬头看向海面。他的内心知道这只是一片最普通不过的海,但他还是想站在那里,看得更久一些。

3.

“哦,我从小就不信上帝了。我有时候会故意跑到告解室里,编造一些离奇的不道德故事说给神父,只是想检验一下我的故事是不是能骗过他们。”

那天下午他感到痛苦又一次向他袭来。

窗外狂风大作,玻璃上细小的水渍滚动着,越来越宽,很快这间屋子唯一的窗口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屏障。隔着窗子什么都望不见,只有远处突然亮起的灯光顽强地想要透过扭曲的水纹照射进来。

他没有点灯,屋中一片昏暗。

他平躺在床上,感到海水从床脚升起,慢慢没过了他的身体。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他的头发、眼镜和脸颊上。一切都不见了……床、衣柜、书桌……他漂浮在海面上。海水是深重的痛苦,风雨是肆虐的情绪。他不知道是深吸一口气埋入痛苦里免于雨水的敲击,还是呼吸着潮湿空气的同时任凭情绪撕扯。

……救救我。

远处只有令人绝望的海平线。他浸没在刺骨的海水里,徒劳地想抓住什么,但双手能够触及的只有推动着他的冰冷水流。狂风掀起的巨浪像一道快速移动的城墙逼近他。

……救救我。我们都如羊迷途,各人偏行己路,耶和华使我们的罪孽都归在他身上。

……主啊,救救我这迷途的羔羊。

James,如果我们曾有默契,为什么如今你要让我经历这样的痛苦?

他有很多很多年没有祷告。

他出生于传统的天主教家庭,虽然长大之后不再虔诚地信教,但仍然保留着一丝对神的敬畏。很多年后的此时此刻,他由衷地希望主能够拯救他,或者Lance能让他免于受苦。

……尽管Lancelot从小就缺乏对神的信仰。

 

Percival当然知道他和Lancelot之间有诸多不同。

“所以你为什么爱他?那个疯子?”Roxy有一次问他。

他们坐在甜品店外的餐桌旁,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咬着粉红色的螺旋吸管歪着头天真地盯着他的双眼。

“Roxy,做一个好淑女,不要咬吸管。”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

“我没有。”温和的四月轻风里,Percival微微笑了:“James英俊又优秀,我没有理由不爱他。”

“真受不了。”Roxy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抬起胳膊支住肉嘟嘟的小脸蛋:“可我总觉得他疯疯癫癫的。”

温柔而甜蜜的情绪涨满了Percival的胸口。

“Roxy,”他放柔了声音,也抬手支住下颌,平视着对面的小姑娘:“你长大之后,会发现有时候生活和想象不同,会有不那么美好的一面。James发现了之后,没有选择逃避,而是选择更用力地生活。所以他积极工作,也积极喝酒跳舞。他看起来多少有些疯狂是因为他很勇敢。Roxy也要做一个勇敢的姑娘,对不对?”

Roxy眨了眨眼。

“还有哦,告诉你一个秘密。”Percival也眨了眨眼,“等你长大之后也会发现,大部分情况下,疯狂和不疯狂也是相对的。某种程度我们所有人都是正常的,某种程度我们所有人也多多少少不太正常。不同不意味着不好。”

Roxy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但Percival很多时候也在想,他对Lancelot的爱并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在他加入Kingsman第二年的年会上,他和Lancelot作为对手为大家表演一场击剑——顺便说Kingsman的年会节目充斥着赛马击剑这一类贵族传统娱乐项目,Galahad曾多次呼吁改革,但收效甚微。

Percival的风格是直接进攻和直接还击,Lancelot的剑法则充满了复杂的划圆和转移还击。点到为止的打斗并没有分出胜负,摘下面具后两个人友好的握手道谢。

几周之后Percival从Merlin那里拿到了照片,看到了自己和Lancelot对视的眼神。如果一定要追根溯源,或许是那个眼神帮他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击剑后浮夸地向观众行法国礼的同事,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Lance喜欢瓦格纳也好,不敬神也好,这些与他相悖的特质都让他觉得有趣可爱。Percival也解释不了他对Lancelot的迷恋,只好把这一切归结为命运和神的旨意。

 

“我们毕竟活在21世纪,老爷爷。与其相信上帝,还不如相信科技,我们可是Kingsman。”对于这个问题,喝了两杯威士忌的Lancelot曾这样回应Percival。

海水终于退却,Percival发现他又一次坐在桌前,电脑开启,搜索框里打出了“R”。

我也想相信现代科技。Percival苦涩地想。

Lance傻笑的脸又浮在了Percival面前,他被一种毫无必要的负罪感击中了。

他最后一次送Lance出门的那个早晨应该提醒他出任务时要戴上眼镜。他那天似乎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的任务与以往不同。

如果他那时提醒了他,如果……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他事后的幻觉,一个会让他反复咀嚼的想法,还是当时真的有这样的预感。但这不再重要。如果。如果。他沉浸于如果之中。沉浸于如果之中能让他暂时忘却冰冷的海水和心底的狂风。

面前电脑上成串的搜索记录:“死亡,复生……”

Lance不会赞同现在软弱的他……

如果他那时提醒了他……

一切都乱了。Percival清醒地知道他现在的痛苦是因为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他拼尽全力也还是无法抵抗这种幻想。

宗教和科技都不是救赎。

请原谅我。

他终于还是把脸埋在手里,发出一声痛苦而真实的呜咽。

4.

“老橡树的院子里有十二条长凳。离开小镇前每年我都会去数一次,每年都是十二条,一条不多,一条不少。”

Percival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面前坐着一个女孩子——是酒吧里很常见的一种女孩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头发挑染成了绿色,银质唇钉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老爹,你在想什么?”女孩子扬起下颌。

Percival是被她的响指唤回现实的。这真的不是一个礼貌的举动——如果是Roxy早就被他教育了。但面对这样粗鲁又肆意的女孩子,他反倒从内心升起了一股说不清的羡慕,并不反感她这样的莽撞。

“你猜。”Percival平静地说。

女孩子认真看了看他的双眼,突然“啊”了一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猜我不是你的型。”出乎Percival的意料,她起身的同时向后招了招手,留给Percival一个略带神秘的微笑:“但我猜他是。”

片刻之间,一个英俊的少年就坐到了他的对面。Percival本来只带着看热闹的心态,但看着男孩子走过来却不由自主地屛住了呼吸。那女孩子说得很对,男孩子看起来清爽乖巧,但大胆的眼神和略显丰润的嘴唇却带着有意无意的挑逗。的确是我的型,Percival想。

“我叫Alfred。”少年声音轻柔,说话间身体前倾,手指已经蜻蜓点水般搭在了他的手腕上:“你看起来与众不同。”

“你也是。”Percival向少年眨了眨眼,说。他清楚一个穿着三件套西装,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绅士的眨眼会有怎样的魔力。

男孩子脸红了。Percival微微一笑,在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年轻了十岁。

他们的头离得很近,沉默的间隙男孩子靠得更近了。Percival对这流程再清楚不过,他犹豫着向后挪了半寸,但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闭上了眼睛。

一个清浅的琴酒味的吻。

“你对别人也这样冷淡吗?”男孩子问,有些天真地微微嘟着嘴。

Percival沉默了。他看着男孩子的眼睛——大胆,天真,混杂着迷茫和诱惑——那是从来没受过伤害,还不知道什么是爱的眼睛。……我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候。Percival苦涩地想,心底的尖刺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酒精带来的短暂幻象。他摇了摇头,站了起来。

 

酒吧外寒气很重,他裹紧了外套,感到湿湿的露水粘附在外套细小的绒毛尖端。马路对面,慈善书店前贴着周末的活动宣传——是推迟一周的Dylan Thomas诞辰纪念。原本挂在门上的装饰性植物被收起来了。

后院的十二条长凳还在那里,年年如此,Lance没有说错。明年,后年……后年他就满四十岁了,Percival想。他不再年轻,但也没老到不能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他还会遇到别人,他知道。

……他真的知道吗?

5

“Though lovers be lost love shall not; and death shall have no dominion.”

   Percival是最后几个踏进书店的幸运儿之一。他没有预料到Dylan Thomas的诞辰纪念会如此受欢迎,小小的二手书店里挤满了人,组织者甚至需要到门前委婉拒绝试图进一步涌入的人群。不过瞬间他就明白过来,这里毕竟是威尔士,诗人的故乡。

   他握着塑料杯盛满的啤酒,背靠着一堆儿童书籍站着。周围闹哄哄的,像是他年轻时去的一些音乐节,人们举着酒,兴致颇高地互相攀谈。他没有加入到攀谈的人群中,只是沉默地立在那里,但空气中的暖意让他忍不住微笑了——挤挤擦擦热热闹闹的人群终于还是驱散了海边小镇的潮湿和寒冷。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有人在台上拿着麦克风深情朗诵。飘散的尾音笼罩着人群,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那一次他们彼此靠着在沙发上读书。周末且不用出任务的下午,阳光铺满了地板,沙发上的他们都懒洋洋的。Percival眼前的字迹慢慢模糊,他揉了揉眉心,想强睁开双眼又觉得有些困难,就感到身边温柔的双手已经替他把眼镜摘下来了。

“睡吧。”

他听见Lancelot温柔的低语,紧接着他念起了诗,还是温柔的语调:“Now as I was young and easy, under the apple boughs……”

“Dylan Thomas。”Percival用仅存的意志嘟囔:“你喜欢他?……一个社会主义者?”

他听见Lancelot的轻笑,像一只小猫舒服的咕哝。“也许只是因为他和我一样喜欢酒精。”半梦半醒之间,他又听见了Lancelot的低语,又或者一切只是他的幻觉:“……社会主义者很浪漫。那是一个更伟大的构想,超越了阶级。”

 

Percival又一次来到石滩上。月亮在西边天空高悬,星星闪亮,墨色的大海看起来仍然神秘,愤怒而疯狂。有多少人的骸骨埋藏在大洋深处,而他们的灵魂是否与Lance一道升入天国?读诗人低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When their bones are picked clean and the clean bones gone,They shall have stars at elbow and foot; Though they go mad they shall be sane, though they sink through the sea they shall rise again……”

Percival于是听见了自己干涩的声音:“Though lovers be lost love shall not, and death shall have no dominion.”

他又大声读了两遍,感到大海隆隆地回应着他。他们温柔的回忆终究无法被Lance残酷的故去剥夺,像是再大的风即便能掀起滔天巨浪也无法使海水干涸。霎时间一道亮光从海面上升起,紧接着无数道亮光追逐着第一道亮光,在天空绽开了巨大的花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成一片。

“有焰火!”他听见不远处的叫喊。

原来已经是篝火之夜了。他想。

脚下的石滩被照得煞白,Percival呆呆地看着天空又看向脚下,感到有什么东西重新在心里生长。他原本还有计划去Lance的学校,去Lance曾向他提起的每一个地方,但就在此时此刻他作出了决定。我还有很多次来这里的机会。他想。很多次。很多次的夜晚,大海,星星和月亮,很多次的酒精与诗歌,很多次升向天空的焰火。很多很多次的回忆与爱。

 

凌晨五点。Percival被闹钟唤醒,下意识地去摸索床边的书桌,没有摸到。埃及棉的触感提醒了他:“James,我是不是回到——”

他睁开双眼。

我回到伦敦了。他起身,双脚落到坚实的地面上。很好,他心想,仿佛是想给自己也仿佛是说给Lancelot,这一次,我站得很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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